這不太像楚夢璇的風格,她前腳才在這里碰了一鼻子灰,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就自我調整好了,還約她吃晚飯?
她想了想,給傅司眠打電話,將這事說了一遍。
“我覺得不對勁。”姜煙道,“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,給我遞暗號呢?”
“楚墨沒有跟我說過什么。”傅司眠道,聲音有些疲憊。
他今天一連兩臺手術,此刻也是在手術間隙才有時間接上電話。
“你覺得我要去嗎?”她問。
傅司眠沉吟片刻,“任何事都有蛛絲馬跡可以尋,如果你想知道為什么,那就去。”
“傅醫生,手術要開始了——”小護士輕聲道,瞟了傅司眠一眼,立刻紅了臉。
冷光下的俊顏被勾勒得格外清晰,一雙墨色深瞳看了過來,深邃攝人,讓人不由自主地思緒遲緩,最后只看得見這個清竹一般孤傲清冷的男人。
傅司眠略一點頭,對著電話道:“有事給我打電話。”
“你在做手術,我打了你也接不到啊。”姜煙懶懶地笑了笑,故意和他對上一句。
傅司眠低笑,不介意她的鋒芒,“我總會看見。”
見他脾氣格外好,姜煙驟然失了挑嘴的興趣,很想邀請傅司眠跟自己吵上一架,對他越來越溫柔的趨勢十分不習慣。
她掛了電話,瞇了瞇眼,隨后回房換了件衣服,又給團子添上貓糧和水,將小刀綁在腰后,又伸手拔了電腦上的u盤,準備齊全便出了門。
車子拐進楚家大門。
姜煙下了車,已經有傭人跟著引路,她一路走向花園,冷不丁撞上面前一個抱著花灑的傭人。
她一閃身,躲過了大半橫空而來的液體,但裙擺還是不可避免地濕了。
“你怎么回事!”立刻有年紀稍大的女傭跑過來呵斥,“眼睛瞎了嗎!還不跟姜小姐道歉?!”
“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”
“姜小姐。”中年女傭有些胖,圓臉上賠著笑,“實在是不好意思,這是新來的,手腳不伶俐,我陪著您去洗澡換衣服吧?”
姜煙眼神掃過自己的裙擺,拒絕的話剛到嘴邊,抬頭不動聲色地看了這個女傭一眼。
眼神閃爍,額角汗液,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扯著裙擺,僵硬的脊背還能透出幾分緊張。
“你認識我?”姜煙一笑,溫柔純良。
女傭被這個笑意晃了晃眼,話也跟著沖口而出:“不認識……”
“那怎么知道我姓姜?”姜煙笑瞇瞇道。
“我,我……”女傭頓了頓,隨后道,“我在新聞里看見過。”
“這樣啊。”姜煙意味不明地看著她,“那帶路吧。”
轉身的瞬間,笑意驟然從那張瓷白的臉上褪去,徹底消失不見。
她和楚墨訂過婚,訂婚儀式上幾乎來了北城的所有權貴,這個傭人當時如果在場,不可能沒看見過她。可這女傭下意思回答了不認識,并且之后還匆匆圓謊,前后矛盾,很有可能并不是常年在楚家工作,是近期才進來的。
看樣子她不是最下等的傭人,一進來就能排上這個位置,大概是有點背景,又或者是……有人要她坐上這個位置。
姜煙抬眼,跟著女傭進入一間客房。
女傭迅速拿上來一套衣服,笑吟吟地指著浴室道:“姜小姐,今天那水里放了化肥,您可以先去洗個澡,這是我們小姐的衣服,她身高跟您差不多,應該穿著正好。”
“好,謝謝。”姜煙道。
女傭一愣,驚異地看了姜煙一眼,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道謝,短暫的怔愣之后就退出了門。
姜煙隨手將手鏈和手表摘下,褪去身上的裝飾物,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,隨手將花灑打開,抓起那套新的衣裙輕輕嗅了嗅。
淡淡的香味,有些果香,還有屬于新衣服面料的味道。
——這不是楚夢璇的衣服。
楚夢璇喜歡花香調的香水,衣柜里也是同款香水的味道,她每次靠近都能聞到。
姜煙冷笑,轉身踏進了水霧之中。
再出來時,她隨手撥弄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物品,戴上手鏈和手表,最后停在只剩一只的耳釘上,揚聲將女傭叫了進來。
“怎么了,姜小姐?”女傭滿臉的疑惑和殷勤。
“我的耳釘不見了。”姜煙平靜道。
“啊?”女傭立刻上前檢查,“少了一只呢……是不是在剛才摘的時候落下了?我找找……”
姜煙不言語,看著她裝模作樣地在房間里找,半晌才幽幽道:“找到了嗎?”
“還沒呢……姜小姐,要不這樣吧,馬上要開宴了,您先過去,我再叫了幾個人沿路給您找,萬一是您記錯了,丟在路上了呢?別耽誤了開宴才好……”
姜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。
女傭被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,忍不住想要后退,硬生生按住了這個沖動。
“我來得急,還沒有問問今天宴會上都有誰呢。”姜煙伸手,將剩下的那只耳釘拿了起來,對著鏡子戴上了。
耳釘是三瓣碎鉆組成的花朵,樣式簡單大方,也是她某次出席宴會的時候傅司眠隨手送的,她猜測應該是又是一款限量。
女傭身子一松,答了起來。
姜煙了然。
楚培章,楚澤平,楚澤雅,還有個她格外印象深刻的人……楚圖封。
跟陸云溪合作了研究所,將蘇妗妗送給陸飛白,又在那天慶功宴上伸手攔下暴怒的林清湘的人。
鴻門宴呢。
“姜小姐?”女傭終于頂不住此刻令人窒息的沉默,出聲小心翼翼地詢問。
“走吧。”姜煙率先走在前面。
女傭送了口氣,連忙跟上。
腳步踏出門的那一刻,姜煙迅速掃過長廊,確定外面沒有保鏢守著之后,驟然反手一扯,將女傭按到門邊。
砰!
門應聲而關。
女傭瞪大了眼,“姜,姜……”
一句話沒有說完,刀尖已經頂上了她的喉嚨,刺骨的涼意從脖頸傳來,頭頂懸著的雙眸也是寒光逼人。
“楚圖封讓你來的?”姜煙低聲問。
女傭一顫,不可置信地抬頭。